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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厉山越听越觉得刺耳,相护,难以言谢,绝不推辞。
他将这几个词反复在心里堆砌了一阵,立时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此恩此情,难以言谢,后面一句一般跟得都是,不如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沈相的面上立时布满阴云,只定定看了他半晌,冷声开口:“棠音性子纯稚,若是有心之人能离她远些,便是天大的幸事!
还望七皇子说话算数,对此绝不推辞!”
说罢,也不待他反应,便重重拂袖而去。
李容徽面上神色如常,只将视线淡淡往李行衍身上落了一落,对着沈厉山的背影低声答道:“自然绝不推辞。”
待沈厉山彻底走远了,他便也行至李行衍身前,迎着李行衍憎恶的视线,微抬唇角,轻声道:“皇兄手上的伤,还是尽早请太医看看为好。”
李行衍冷视他一眼,将手收回袖中,脚步虚浮的往清繁殿的方向走。
李容徽立在原地不动,语声却紧随而去:“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落下疤痕。”
“当初棠音替我延请太医的时候,怕我身上留下伤痕,特地令太医开了一盒玉润膏给我。”
“如今还剩下半盒,可要我差人送到东宫里去?”
李行衍豁然转过身来,未受伤的那只手紧攥成拳,厉声道:“李容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皇兄在说些什么?”
眼前姿容昳丽的少年轻抬唇角,语声寒凉:“今日之事,难道不是皇兄差人刺杀不成,又丝毫不顾手足之情,意图在父皇面前构陷皇弟,将其置之于死地吗?”
他说着,放轻了嗓音,似感叹一般道:“其实手足之情倒是无妨。
被传出是个阴狠凶戾,居心叵测之人,皇兄应当也不会在乎。”
“只唯独可惜了皇兄多年豢养的死士,若是重新豢养一批,怕是又要十几年的光景了吧?”
“你——”
这一字一句,皆是奔着他的痛处来。
须臾便将李行衍气得面色青白。
但这毕竟是寻仙殿前,李行衍端着太子的身份,终究不敢如李容徽这般肆无忌惮,只能硬生生吞下了将要出口的话,重重拂袖而去。
一连气走了两人,李容徽倒是浑然不觉,只轻掸了掸自己玄色的大氅,将上头令人厌恶的,寻仙殿里的香火气息掸落,这才独自一人踏上了抄手游廊。
这条路他走了数次,如今走来,已是十分熟稔。
仿佛只是片刻,南书房飞扬的檐角已遥遥在望。
如今午时为至,南书房也还未落课,但却有一个独自坐在外头,伴着里头的朗朗书声,独自看手中一本古籍。
“先生为何独自一人在外?”
李容徽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章坚的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书册砸在地上,第一回在他面前显出心虚之态:“十二皇子有令,让我等在外头,不必进去。”
“为何?”
李容徽垂下视线,落在他手中那本古籍上,略有些讶异:“先生才学斐然,做皇子侍读,甚至有些屈就了,为何不让您进去?”
章坚愈是心虚,面对他的追问甚至有些答不上话来。
为何?
因为十二皇子嫌弃他穷酸,觉得他洗得发白的长衫,身上配着的那块廉价的玉丢了自己的脸。
李容徽见他不答,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目光轻轻一扫,转开了话茬:“先生为何不配玉?”
他迟疑一下:“我之前,不是曾经赠玉给先生?”
章坚一张老脸,终于在此刻彻底涨红了。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莽夫尚且附庸风雅买一块贱价的玉佩在腰间,更何况他这样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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