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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巴尔的年轻人,再次脚步无声地折返。
松亚杰抬眸看着他。
他说:“我早没了国家。”
“巴尔,走了。”
压低声线的粗吼。
年轻人回身,消失不见光的幽暗处。
松亚杰翻动着手里的纸卡,旋足,走往病历数据室,销毁不需要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松亚杰出了病历室,点一盏煤油提灯,朝院所东南侧休息房步行。
一进房,松亚杰直接走过床尾,把煤油提灯远放在与门隔床相对的窗边。
这战地医院,除了重要设施、急诊间,医护人员休息房室用电一律管制。
今晚接近望,月华辉射玻璃窗,柔晕满室,房里不算太暗。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松亚杰往妻子那侧床畔走,关掉她的小桌灯,俯身调整她的睡姿。
他摘掉她的贝雷帽,松开她的发束,把她手心的怀表塞回枕下,大掌移至她轻掩腹部的柔荑,他没拉开那小手,反将自己的手覆上,停了好久,单膝跪地,亲吻她的睡颜。
他吻她的嘴时,她睁了一下眼,随即闭上,手环抱他的脖子,柔柔地,让他上了床。
亲吻声隐隐秘秘,喁喁私语,慵懒婉转,踢掉鞋子,衣物跟着落地,松亚杰密贴着佟绮璐每一寸肌肤。
但佟绮璐太累了,一接触熟悉的气息、舒适的温意,很快地又在松亚杰怀里沉睡,无法做一个尽责的妻子。
“绮璐……”
他轻唤,一如近日几夜,唤不醒她。
他咧唇,笑无声。
他总是越累越想要她,却总是只能静瞅着她疲倦的睡颜,大掌抚摸她微微起变化的身躯,他自嘲自己欲望是否太强烈,脑海想着她睡前的呢喃……
亚杰,你可不可能成为一个考古学家……
松亚杰抚着妻子睡梦中皱凝的额心,嗓音安沉地,说起他曾为她说过的床边故事。
她无法和丈夫继续——
走那条赫拉克勒斯走的路。
☆☆☆☆☆☆
佟绮璐清楚自己最近情绪起伏大、易掉泪、呕吐、食欲不振是怎么回事;她老是想起母亲,想起抱着孩子冲进急诊间的寡妇,想起生了十五个孩子还不断要生产的妇女。
今早,她处理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发现胎儿是臀位产,努力了数个小时,最后只能剖腹。
她劝妇女接受结扎,否则未来几年生产都得剖腹,这在医疗缺乏的内战国家绝对是冒险,妇女无法理解她的忧虑,歇斯底里地哭叫拒绝,搞到她身心俱疲,昏倒在手术室。
醒来时,杨提尔又在门外急喊:“绮璐学姐,不好了!”
杨提尔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
她听见除了他的声音,尚有杂沓的脚步响,由远而近,奔窜在门外阴暗的廊道。
“绮璐学姐,军方强行押走亚杰老师!”
这消息让她强烈一震,下床,趿鞋,绑不好鞋带,就往门边跑,差点绊倒。
她扶着门喘咳几声,双手发抖起来,困难地握住门把,费好大的劲,才顺利拉动它。
门咿呀地敞开,几张冒汗焦急的脸庞一致望着她,好象她是救星。
“绮璐学姐……”
“亚杰被什么军方押走?”
是叛军?还是政府军?佟绮璐打断杨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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