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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师,又怎么担得起如此恶语?
胤禛刚刚在马车中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领口还绣着兰花,此时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只见他左手中拎着一小壶葡萄酒,右手抱起女儿璟瑄,正从台阶迈步,门前的两个小厮也对他颇为熟悉,本欲接过他带的酒,不想他摆了摆手,抬脚便进了门。
这一刻,璟瑄觉得,她的阿玛身上,仿佛多了些人气儿,那股子属于少年人的洒脱。
其实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自她出生以来,她的阿玛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一种,不该属于现在的胤禛的哀思。
那是一种似乎压抑的过了头,却还要压抑的感情。
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悲伤,不,那不是一种悲伤,它仿佛是深藏在海底的火山,还未喷发就已经死了——那是一种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悲哀。
可是,纵然是被康熙批评喜怒不定,纵容德妃娘娘时常偏心十四叔,又何至于此呢?她的父亲,胤禛,此时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在她的那个年代,甚至连大学都没有毕业。
彼时,璟瑄不知道,那从不是一个少年人的悲哀,唯有历经世事沧桑、遭逢巨变的老叟,或许才有那样的眼神。
“不管了,或许就是皇室太压抑了。”
璟瑄暗道。
毕竟康熙对儿子要求那么严格,她爹她伯伯她叔叔,三四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得去上书房读书,这个皇帝爷爷还时常偏心二伯,换谁可能都会扭曲的吧——
像大伯这种四肢发达、头脑不算复杂的巴图鲁,不也天天气的跳脚、像个斗鸡?
一阵风拂过,满园都是千姿百态的人间春色。
她刚忍下蠢蠢欲动的摧花辣手,却见亭中有个儒雅的老先生,头发半百,虽是满人,却并未束发,提笔在写些什么。
她急忙从胤禛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凑近上前一看,只一眼,就被那飘若游龙的字迹所吸引:“江水清何极,春芳诱赏心。
山容花未歇,莺语柳初深。”
璟瑄心里暗道,不愧是爹爹的老师,果然颇有才华。
又见胤禛神色恭敬,对他施了个弟子礼:“学生拜见顾师。”
璟瑄便也立刻狗腿道:“拜见师公!您的诗写的真好,璟瑄读完了,仿佛看见了整个春天。”
老头笑了笑,“你这娃娃,到是有趣,已经读诗了吗?”
胤禛一把将她捞起来,对他道:“小女顽劣,方才只是随口一说,还请先生勿笑。”
又偏头对着怀里的璟瑄道:“后面还有四句,残日啣高岭,孤云缀片阴。
年来军旅事,偏使二毛侵。
这首诗,还是老师当年行军途中写得。”
“老了老了,不中用喽,”
只见老先生大笑着搁下笔,提起方才桌上的葡萄酒,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便走出了凉亭,“走,且去饮酒!”
那个嶙峋的身型早已经看不出当年马上的英姿,可是那豪放的影子,依稀可见那个横刀立马的将军。
那时,他又是怀着怎样的羁旅之思,写下那些诗句的呢?
老者饮罢一碗,笑道:“何处得来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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