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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去哪了?”
染血的尖刀,诡异的符纸,古怪的仪式,消失的少年,还有眼前流淌着本属于少年力量的潭水和医师……
即便无人应答,问题的答案也已然明了。
早在刚认识云苓的时候,希尔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类,雪山那次他所显现出的自愈能力更是印证了这一认知,可涉世未深的他没能料到有人会为此向他心心念念的少年举起屠刀,更没想到这人会是少年在旅途中无数次笑着提起的家人。
他本不该有类似愤恨的情绪,但此时此刻,他的胸腔中,悲伤正含混着怒火猛烈地撞击他的心房。
没有了。
那个和他同居多日的好室友没有了。
那个陪他一路走来的小导游没有了。
那个在烟花下与他互诉爱意的少年没有了。
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记忆中少年的一颦一笑与现实中那柄小刀上干涸了的血迹重合在了一起,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可以接受自己对少年的感情是水中捞月,是蜻蜓点水般掀不起的漪澜,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他们共同梦想的旅途以这样荒唐的形式终结,接受不久前还拍着胸脯叫他放心的鲜活生命就此消逝。
无法言说的痛楚丝丝缕缕,如秋后细密的冷雨,成片成片渗入了回忆的裂隙。
他想他该落荒而逃,逃回那所由他们二人亲手维修装点的破宅子,逃回少年还在身边的那段时光,但他的双脚死死钉在了原地,钉进了这片充斥着血泪与哀伤的土壤。
一个声音说,云苓不会欣赏你的懦弱。
一个声音又说,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让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内心一声声尖锐的催促声中,希尔抬起沉重的头颅,望向潭边宛若石塑的医师。
代价……是啊,他杀了云苓,得到了魔神的力量,怎么能不为此付出代价。
衣兜内,异化的鳞片在隐隐发烫。
数百年前,一本描述人类社会早期现象的书籍被外来者带入了他的居
所,书中对名为同态复仇的古老习俗的评价令当时的他诧异不已。
——以牙还牙,以命偿命,如此公正的判决竟被如今的人类视作无序与落后的象征。
后来他花费了很长时间去理解其中的原因,通过阅读大量书籍,逐渐了解了它的弊端,也明白了它不符合文明社会所定义的正义。
但当极度的哀伤点燃了愤怒的引线,流淌于龙族骨髓中的暴虐催生了恶鬼,恶鬼狞笑着掐去了哀伤源头的首尾,什么弊端,什么正义,对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他耳畔低语。
杀了他。
狰狞的兽瞳在黑暗中燃烧,恐怖的元素力于指尖凝聚。
然而就在压缩到极限的冰元素即将脱手之际,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伴随着愤怒而生发的巨大空茫感消弭了视野中的一切。
【……】
一双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他就此跌入脚下破裂的冰层。
瞬息间,时间停滞,空间逆转。
待冰海的泡沫破灭,在颠倒冰下的世界,他平生第一次步入了那片辽阔而破碎的雪原,窥见了那个在冰雪上燃烧,在绝望中毁灭的文明的幻影。
锈蚀的分针,停摆的时钟,倒塌的机械钟楼,断裂的齿轮,扭曲的金属管,液化的蒸汽……
——那是一片怎样的末日景象?他头脑中贫瘠的词汇不足以描述。
他看到有人用一枚图钉,钉住了一只捣乱的大蚂蚁。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比半座璃月港还要大的黄铜罐子破开大洞,倾泻而出的洪流煮沸了整座雪原上的城市。
他看到一座苍白的,数达百米的高墙,如岩浆般沸腾的红色液体从它的裂缝中奔涌而出,融化了冰面,发出烙铁炙烤皮肉般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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