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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隧道这件事牵涉太广,霍恩斯比的反对显得很无力。
安德烈自己对此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这是预料之中的,五处在分配罪责的时候,肯定先怀疑像他这样的人,外来者。
至少审讯场地很舒适,是栋经过多次扩建的狩猎木屋,到处都是柔软的仿兽皮毯子,一副鹿角挂在巨大的壁炉上方,因为天气不冷,壁炉没有点着。
司机没有进来,在屋外看守。
其余两个人在木餐桌靠近壁炉的那一边落座,示意安德烈坐另一边。
两个审讯官看起来就像同一款玩偶的两个不同型号,穿着类似的西装,只是衬衫颜色不同,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批量制造的和蔼表情。
“还不错,是不是?很安静的地方,我也很想在这里试试打猎。
喝茶吗?我们是不是最好先煮点水?”
穿淡粉色衬衫的那个人说,他坐在左边,“只是循例问几个问题,不会很久,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比较好?”
他假装翻阅手里的文件,“名字怎么样?先从名字说起,我的天,你可有不少名字。”
安德烈扯了扯嘴角,希望对方会把这个动作解读为微笑。
——
“莱纳·沃格尔先生。”
“赫尔曼先生”
说得很慢,好像在测试每个音节的准确性,他们这次不在那间有柔软沙发的农舍里了。
审讯室既狭小又冷,似乎在地下,有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墙壁贴着白色瓷砖,地面也是,也许是为了方便清洗血迹。
莱纳看着瓷砖缝隙里的污渍,思忖那是不是干了的血,胃里一阵痉挛,他移开了目光。
“我该怎么看待您呢?”
斯塔西的蜘蛛问,修辞性质的问句,并不真的等待莱纳回答,“我们是不是真的该相信,您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小信差?也许您比所有人想象中更聪明?您比所有人聪明吗,沃格尔先生?”
“不。”
莱纳回答,扯了一下手铐,并不想挣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铁链撞到金属桌面,声音在小房间里回荡,意外地刺耳。
“隧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挖掘的?”
“我不知道,安德烈并不——”
“我给他寄过信,您知道吗?”
莱纳困惑地看着“赫尔曼先生”
,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在灯光下,“赫尔曼”
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层包在骨头上的白色塑料薄膜,眼窝和颧骨的阴影仿佛是用钢笔描上去的,边缘过分清晰。
斯塔西头子冲莱纳笑了笑,阴影随之变动,看上去更可怕了,“在他走之前,我把你们的照片寄给他,附上了我的礼貌要求,他从来没有回信,你觉得为什么?”
“像你所说,他不在柏林了。”
“不,沃格尔先生,他甚至没有慌张,好像完全不担心勒索,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些照片,更糟的是,他很可能自己‘制造’了这些照片。
你是他的漂亮道具,好一场表演,沃格尔先生,他给了你什么报酬?”
莱纳回想起春季的旷野,野花和草叶的气味短暂取代了审讯室的潮湿霉味,这种稀薄的幻象只停留了几秒就消失了。
他没有回答,不知道如何回答。
“赫尔曼先生”
打量着他,充满怜悯,好像看着一只坚持啃咬围栏的野兔。
过了几分钟,他站起来,敲了敲审讯室的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显然斯塔西雇佣的无数个打手之中的一个,比“赫尔曼”
高一个头,有三倍那么宽,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皮箱,莱纳一点都不想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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