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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房州通判笑道:“如此说来,风无法登陆,草却可于陆上疯长,这‘陆’倒是近小人了。”
陆家人齐齐色变。
房州通判环视周遭一圈,依旧和颜悦色:“本官这话可是有问题?诸位有何反驳之言?”
陆家年轻一辈习惯性地齐齐看向陆二郎,陆二郎欲要回击,但脑子里一时半会竟想不出来回击的话语,可这样的事情,但凡多等个一二十息,气势就天然不如对面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比起风为君子,草为小人,晚辈更听闻有另一句贤言流传更广,大人可听闻有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里的大人,是对老者和长者的尊称与敬称。
房州通判惊诧去望,便见在场人中,有一俊秀郎君施施然站起,对他拱手而笑:“是以,于晚辈眼里,倒不如说风是小人,草为君子。”
这郎君起身后,陆家人中隐隐传来骚动。
“九郎……”
“是九郎!”
“好!
这话对得精巧!”
九郎……陆九郎么?
房州通判轻轻捋着他的胡须,却是对这才思敏捷的年轻郎君刮目相看起来。
再开口时,倒真有了一两分考校之意:“哦?小子竟敢反大贤之言。”
陆安完全没有被这句话吓到。
大贤而已,又不是圣贤。
——什么时代说什么话,如果是在几百年后孟子被尊为亚圣的时候,她肯定不说这话,但在眼前这个时代……科举都不考《孟子》,和孔子齐名的,是周公。
陆安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弟子疑孟,时人责孟,告子驳孟,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小子心中有惑,为何不能反孟?”
“何况……”
郎君微微一笑,自有一番气度。
“大人认为,莲花可是草木?”
陆山岳微妙察觉到,陆家年轻一代,大多数人看陆安的目光已是在看新一任领头人了。
陆二郎没能即刻反击的那一瞬,倘若其他人也顶不上,他自然不会有事,可偏巧斜里杀出来一个陆安,龙姿凤采,才藻艳逸,轻描淡写便将着落于陆家的侮辱挡了回去,怎能不使他们折服。
一种失控感油然而生,偏偏现在这个情况不是他所能操控的。
陆山岳叹了口气。
算了,先静观其变,再行纠正。
*
房州通判看着陆安,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便道:“莲花自然是草木。”
陆安拱手一揖,与通判四目相对间,便是悠然一笑:“既然如此,请大人听之——”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陆九郎微微垂眸,仿佛文思倾泻而出。
于是一篇《爱莲说》展露在众人面前。
字字句句婉约绮媚,细腻高雅。
待那句“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缓缓念出,仿佛灵气喷流,又如万马奔腾,顷刻间钟鼓回响,莲香、酒香揉成一体,长息含吐而出。
听者如痴如醉,每一个字都好像要在鼻腔里混合着莲香化开,化出的香气又朝心尖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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