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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来时,自然是众人跪伏迎接,长公主殿下走时,也自然是众星捧月,无数人簇拥着,魏夫人亲自恭送到门口还不算,无数命妇夫人、官家小姐,也都跪送到门口,仪仗重重,气势庄严。
一片严整的气氛,却被个小丫鬟打破了。
但凡贵人出行,除了仪仗之外,随扈也是必不可少的。
作为接驾的魏家,自然也要与之对应,所以也有一队小丫鬟,伺候的甚至都不是长公主殿下,而是长公主殿下的侍从,搀扶她们上车驾。
魏家没有家生仆从,所以小丫鬟们有点参差不齐,虽然穿了一色喜庆的衣衫,仍然露怯。
扶长公主上銮驾的时候,小丫鬟们都被宫女隔开,伺候在外围。
谁也没料到队尾会冲出一个小丫鬟,往地上一跪,高声道:“请长公主殿下娘娘救救我们镇北军的遗孤吧!”
小丫鬟生得单薄,声音却又高又亮,把喧哗声都压下去了,众人都为之一惊。
卢文茵反应快,立刻道:“快打出去,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冲撞殿下!”
平心而论,她这句话倒确实是为魏家考虑,可惜这地方是轮不到她做主的,长公主手下那姓苏的女官立刻皱起了眉头,看了她一眼。
卢文茵也自知过火,连忙看向魏夫人。
就算魏夫人心狠手辣,敢在长公主殿下面前把这小丫鬟拖下去,也未必如愿,何况她还不熟悉京中权贵圈的深浅,只会跪下来赔罪道:“臣妇的下人失礼,请殿下恕罪。”
长公主并未理她,早有内侍上前,把那小丫鬟抓住,长公主只淡淡道:“你是何人,上来回话。”
小丫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瘦骨嶙峋,是个黄毛丫头的模样,趴在地上,瘦削脊背在喜庆的红衣裳下发着抖,但口中的话,仍然句句清晰。
“回长公主娘娘的话,我是镇北军的后人,我爹是林字营的百夫长,叫作吕靖国,三年前在落鹰峡战死了,我小名叫作二丫,我娘叫我二娘。
我们就住在平安坊里,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请长公主娘娘救命。”
“是林字营的人?”
“真是镇北军?”
周围的人不禁低声议论起来,其实京中夫人倒不敢议论,反而是镇北军自己的女眷,并不知道京中规矩森严,其中罗勇的夫人最惊讶,上来道:“小丫头你真是我镇北军的遗孤,有事怎么不和我们说……”
她一面说,一面想上前拉起这丫头,谁知道人没靠近,就被内侍瞥了一眼,道:“放肆。”
只得退了下去。
其实她倒未必是真爽直如此,不过是怕这丫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想要赶紧拉她下去罢了。
“既是镇北军的遗孤,怎么不找魏侯爷求助,反而找到本宫这来了?”
长公主只淡淡问道。
不止长公主,这门口的满京城的贵夫人,小姐,乃至于魏侯府的人,镇北军的人,也都在等着这小丫鬟的回答。
而吕二娘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带上了哭音。
“回,回公主娘娘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父亲战死已经三年了,抚恤金都花光了,阿娘说,仗没打完,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准给朝廷添麻烦。
但奶奶病了,阿娘手受伤了,这个冬天都说过不去了。
我听说魏侯爷回京了,想上门求助,但是却被挡在门外,我就自己签了短契,进侯府做丫鬟,想赚钱给娘和奶奶治病。
他们都说,魏侯爷是不会管我们这些遗孤的事的,但公主娘娘信佛,宅心仁厚,也许能救我们,我就大着胆冲出来了。”
她仰着头,满脸都是眼泪,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我知道我犯了罪,冲撞了娘娘,求娘娘只治我一人的罪,救救我娘和我奶奶,还有平安坊里一百多户街坊吧。
不然这个冬天我们都要饿死了。”
她虽然一边哭一边说,但条分缕晰,句句情真意切,听得夫人们中有心软的,都为之悲伤,沈夫人也道:“殿下,听这孩子声气,是个孝顺善良的,想必不会说谎。”
长公主殿下只是平静听着,似乎在衡量她话中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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